第三章:執法者
泰倫群島,在數年前一場驚動全世界的大規模暴動就發生在這座半月形狀的島上。當時暴動的主因有很多種,為了自由,為了獨立,為了權益,島上的地方政府組成聯盟一起抗爭在對岸C國的強大控制力。
原本只是和平訴求的集體地區運動,在慘烈的軍事鎮壓下被扭曲成人民與地方政權的革命。很快的,無情的C國軍警輾壓那些站在煙硝瀰漫街頭上、手無寸鐵的人們,用強硬手段逼迫他們投降;奸詐的經濟制裁掌控島上所有企業的生死,商人與政客也只好乖乖就範。
泰倫群島的暴動規模在大,也在短短幾周內平息,泰倫群島上的軍警聯盟也在C國介入和內亂下瓦解。
儘管備受世界關注,但隨著C國和布萊頓企業這個國際企業接手整個群島的生態後,穩定的經濟成長和優秀的政治操控,暴動的痕跡以及人們渴望改變的熱情也隨之被歷史潮流掩蓋。
當然,這個版本跟我剛來到這座島時所上的軍警歷史課程完全不一樣。教授的資訊被刪減了非常多細節和過程,因此我和其他學員一樣,只當作是不重要的小案件、很快速的帶過了,絲毫不知街頭流傳的版本有多麼精彩,簡直堪比電影年度大作。
起初我不以為意,認為這只不過是街頭巷尾間以訛傳訛、用來哄孩子的睡前故事罷了。
直到今天。
在這周遭瀰漫遺憾以及懊悔的氛圍中,感覺到烏雲密布的陰暗天空不時有雷聲悲鳴,接著數千顆沉重的雨滴、落在黑傘上發出悲愴的鈍音時,我才明白到泰倫群島根本名符其實,就像它的英譯『Tyrant』一樣,既諷刺又貼切的表達了這座島上的生態。
布萊頓企業接手整座島後,根本沒有把公平與正義帶回島上,反而讓島上的犯罪更加猖狂、惡性因子變得更加嚴重,在國際化和開放移民下,公權力顯得更加失衡與無力。
而我們這些被冠上『執法者』之名的警察呢?就像我現在安葬在濕潤棺材內的同事蘭絲一樣。
我們只不過是可利用的資產罷了。
我的名字叫做莉莉.曼德拉,跟其他在重案組的同僚不一樣,我沒有任何的代號和綽號,我就叫做莉莉,大概是因為很順口又好念的緣故。
會來到這座島上,我有很多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有兩個,第一,這裡至少比我老家麥哲倫州還要更注重人權和膚色平等;第二,這邊的治安和國際化的環境顯然會比我老家更好。
不過今天過後,我嚴重質疑當初我的腦漿是否存在。
因為這裡──更爛。
牧師唸完最後一句答謝詞時,雷聲轟隆作響,我把跟上級談判失敗的申訴單丟進坑內,看著我的昔日好友兼搭檔、那個充滿正義感的女孩,她冰冷又被糟蹋的遺體,伴隨委屈和不滿永遠埋進這塊被罪惡褻瀆的大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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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著愛車三菱EVO二代奔馳在郊區中,因為是偏向山中的地帶,人煙稀少,偶有飆車族在這邊聚集,不過他們很快就被依法送辦了。
在北區,任何大街小巷和山道上,沒有我抓不到的屁孩。
葬禮已是一個禮拜前的事。
我記得最後一次見到蘭絲時,她還忿忿不平正在抱怨自己沒有考上泰倫群島有著『終極執法者』之稱的T.T.F特勤組,那天她又氣又不甘心,臉紅得跟她那頭宛如火焰的紅色長捲髮有得比了,跑跑跳跳發牢騷的模樣像極了不成熟的小女孩。
她抱怨著自己即使沒有超能力,不論是體術、成績和執勤紀錄都比那些依靠能力的混蛋們更加優秀。
「不然,妳動作比他們快一點如何?」
我叫她積極點,去查T.T.F還沒發現的案子,越大越好,像突擊隊員一樣先發制人,揪出隱藏於社會中的潛在犯罪。
這座島很糟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不管是T.T.F還是我們這些稍微低階點的警員,我們都很少抓到犯罪的源頭,通常一年下來抓到的BOSS級頭頭也差不多一兩個,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躲的,剩下的幾乎都只是派出來給我們掃蕩的『雜魚』。
我們都是執法者,對吧?我們能把表面的髒污掃的乾乾淨淨,卻從來沒有辦法斬草除根,偏偏秩序和正義這兩位女神是站在我們這裡的,這很沒道理。
所以蘭絲要是能逮到一條大魚,對她的升遷都是有幫助的,這點我無庸置疑。
現在講到這,心中都會有股沉重的心情浮現,那是名為『後悔』的感覺,因為說不定那時我沒這樣告訴她的話,或許她的遭遇會大大不同也說不定吧?
降檔,踩煞車過彎。
這時才發現原來我沒把警用頻道關掉。大概是太專注於道路和速度上了。
「各單位注意!兩名嫌犯正駕駛重型機車從七號碼頭加速逃脫,機車型號為非法私人改裝的GSX1300R Black Hayabusa,嫌犯持有武裝!各追緝單位請注意自身安全,空中支援正準備趕來。」
直線道,打檔,加速。
七號碼頭?差不多就在這附近,具體位置呢?
我拿起呼叫器:「這裡是警員4128,正前往攔截嫌犯中,請回報嫌犯大致位置。」
「路況單位回報,正上傳嫌犯位置到GPS中,目前位置於皇后街區和文森路口交接處,嫌犯已經突破路障了。」
沒錯,在這附近,距離山腳下幾公里遠的地方,那邊算是都市邊緣地區,主要道路寬闊、周圍的羊腸小徑也很多,這個時段通常會有很多騎塑膠車的飆車屁孩聚集。
等等,嫌犯該不會用飆車族來打亂警方的追緝腳步?
「追捕單位3380回報,他媽的!嫌犯利用那些飆車屁孩來當掩護,他似乎在挑釁那些屁孩!等等,前方出現機車連環追撞事故!大家快迴避!」
「老天,你有看到他的車牌寫什麼嗎?他寫『Take that bitch!』,還比了個中指,那個穿鎧甲的混蛋!」
穿鎧甲騎車?這傢伙大概是瘋了,不然就是覺得把自己COS的像騎士很屌似的。好,有意思,我冷笑,看來是時候讓飆車屁孩嚐一嚐看守所拘留室的廉價點心有多難吃,Black Hayabusa也不是什麼便宜的車,大概又是閒閒沒事出來搗蛋的囂張富二代吧?
引擎聲咆嘯中,我朝山下飆去,距離目標所在地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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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哪了?
對,我開始後悔對蘭絲說了一些激勵的話語。
幾天後,她拿了一大疊的資料堆在我的辦公桌上,嘴角上揚,不時哈哈大笑,我笑她是不是中邪了,不過很顯然的她似乎是中了樂透。
張黑龍,布萊頓企業旗下的一名合作夥伴,掌握著北區一家名為OX企業的進出口貿易公司,是個表面上看起來很乾淨的商業人,但其實不然,年少時的他有黑道背景和多項暴力前科,且不少人說他與暴力討債集團有掛鉤。原本很黑的人在投入布萊頓企業麾下,幫助企業掌控了北區的經濟後,便逐漸洗白,跟一干政府官員稱兄道弟。
老實說我一向對商業上的勾心鬥角和險惡沒興趣,那是娘炮才會做的事情,但我對布萊頓企業會選擇這種人當合作夥伴抱持著強烈質疑,不過我沒當過商人、也沒有什麼商業眼光,所以也不懂其中利弊。真有夠無聊。
我把資料翻到下一頁後,一些照片和表格掉了出來,我才知道蘭絲這麼興奮的原因。
走私黑槍。
蘭絲不知從哪些管道查到了OX企業近年來的一些進出口資料,還有她實際拍下的OX企業走私貨櫃,裡面堆滿了滿滿的黑槍和毒品,價值大概有上億左右,這些東西假如流入社會會讓整座島的治安變得更差。
姑且不論張黑龍是怎麼躲過法律和收買海關人員的,這案子大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因為光進出口還有收賄的過程就足以和政府、業界、警隊許多人牽扯上關係。
這是條難得的大魚,甚至也能連帶揪出警隊和政府中的腐敗害蟲。
蘭絲並沒有回報給上層人士知道,是因為她沒有拍到實際交易過程,也沒有當場逮到張黑龍本人出面交易,這樣就算回報給上層,接手調查的也會是T.T.F,而已張黑龍這種人的個性也會想盡辦法找替身脫罪。
她需要鐵證,無法辯駁的證據,儘管我勸她繼續調查下去的危險性很高,因為牽連到的人太多,先回報高層,把責任推給出去比較妥當。
「我們是執法者還是孬種?」她這麼說。
大概是太想立功進夢寐以求的T.T.F,或者是心中想維持正義的熱血與熱情煽動,她始終都不願意放過這能斬草除根和大顯身手的機會,即使接下來可能會面臨被陷害甚至栽贓的危險。
她已經計畫好接下來行動的時間點了,她與一些分局的夥伴們準備好在那一天直接將張黑龍與走私的垃圾們一網打盡。
她並沒有邀請我參加,大概是聽了我剛剛的話,怕我會因此受到牽連吧?
我當時不以為意,祝福她們成功,事實上,我很希望她們成功。
結果呢?
「各單位注意,嫌犯用不明手法干擾了GPS定位!我們失去嫌犯的蹤影了。」
「Fuck!」我重擊方向盤,踩下剎車。
就跟當時罵的字眼一模一樣。
對,她們沒有一個回來,從那天她告訴我消息後,蘭絲就再也沒聯絡過我,她是每天都會定時打電話來煩人的傢伙,但自從那天後,她便音訊全無。
接下來,那些她原本找來一起合作的警員陸陸續續的因為各種原因失蹤,起初我覺得這是非常誇張的巧合,後來我察覺到這是人為的謀殺行為。
我用盡了一切方法和手邊的資源,包括蘭絲留下來的資料、她可能會去調查的地點、時間點等等。最後,在某一天晚上,我接到線人提報OX企業有一批準廢棄的貨櫃要送到回收處理場,貨櫃出現的時間點是在蘭絲失蹤後的隔一天,而廢棄時間是在那些失蹤警員全部回報失蹤後的兩天。
當天晚上我突擊了貨櫃,打暈了一些看守貨櫃的人。當打開貨櫃的瞬間,一股強烈到會讓我把五臟六腑吐出來的惡臭和成群的蒼蠅群一齊飛出,害我一瞬間吐了出來。
我憋著氣,不停地揮著手,以為這樣能驅散蒼蠅,走進窄小的貨櫃中,瞇著眼睛四處觀察著,貨櫃的地上早已被屍水和血液潤滑,我小心翼翼的走著以免跌倒。
這些屍體全身都是赤裸的,因為放置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導致他們都已經腐爛發臭、甚至有些水腫、成為無數蛆蟲的溫床。
我在最後發現了那熟悉的紅色長捲髮,雖然似乎被剪去了一大半,我還是記得那個髮型,只是那個有別昔日的臉龐讓我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我立刻回報了上級。
警方馬上進行了全面調查,新聞報導和頭條全部都是「張黑龍涉嫌謀殺警員」的新聞,而我呢?在驗屍報告出來確認那具身上有多處折磨傷口和被侵犯過的腐爛女屍是蘭絲後,我的怒氣宛如潰堤一般,將所有蘭絲生前留下的資料和對張黑龍不利的調查資料全部重摔在上級長官的辦公桌上,忿忿地指著在電視上說謊的肥豬,期待我和蘭絲的勝利到來。
最後核對蘭絲留下的資料──那些願意幫助她的人員名單時發現,在貨櫃內的屍體並不包涵全部的調查警員,有一個人倖免於難,而就是這個人出賣了蘭絲她們。
他是名年近中年的員警,警隊資歷五年,沒有什麼顯赫的功績。
我氣炸了,好在當時負責審問的人是我,就算不是我也會爭取這機會。
我當時問他:「你好歹也是資歷五年的老鳥,為什麼願意幫助社會上的毒瘤去殺害為人正直的好警員?!」
他告訴我,賦予他這個出賣任務的案主給了他非常優渥的條件和獎金,只要他完成了任務,讓案主得以脫罪的話,他所欠下的銀行債務、賭債、甚至是給前妻與小孩的贍養費都能還清,還會有餘。
他也說,在警隊五年,他沒有任何功績,只是個調查部的基層警員,毫無成就感,就算完成了揭穿OX企業走私的案子,他的人生也不會有大轉變,吃虧的永遠都是他,所以與其繼續期望警隊這個公職會帶來希望,還不如鋌而走險,保命比較重要。
聽完後,我毫不考慮地拿起桌上的檯燈往他臉上重重揮了過去。
「我們是執法者,還是孬種?」我怒吼出蘭斯曾說過的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也因為審問時的暴力行為,我從重案組中被調離到南區,也為了調適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和挫折,向長官請了好長一段假,還搬了家。
後來就像之前新聞所說的,張黑龍以四千萬交保,他栽贓的犯罪夥伴們每個都被判了死刑和無期徒刑。
就跟蘭絲說的一樣,我們是執法者、秩序和正義的象徵,但我們斬草永遠無法除根。
去他媽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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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已經完全從GPS導航中消失了。
我也暫時停車來思考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說不定嫌犯會跑到這個山區中躲起來吧?那他勢必會經過這條道路。
我下車,深深吸了一口夜晚山區的涼爽氣息。
我是超級英雄嗎?
我渴望這世界上有超級英雄嗎?
所謂的超級英雄,究竟是怎麼定義的?
「所謂的正義,只不過是天秤兩邊,哪邊權利比較重罷了。」
我回想起我在南區執勤時最後審理的一次案子,是有關一名少女在OX鐵工廠被強暴的事件。
那時我審問著被害人的好朋友,一個大概是漫畫看太多了,開口閉口就是超級英雄、講話又酸又諷刺的中二屁孩。
他有些地方講對了,那就是壞蛋最怕的東西永遠都存在於二次元的虛幻世界中,人們為什麼會創作這麼多有關超級英雄打擊犯罪、為世界帶來公平正義的畫面?就是因為現實世界有太多因素無法讓這些事情達成。
我知道世界上有能力者,有超能力的人大有人在,但他們絕大多數都畏懼展現自己的能力,最大的牽掛大概就是法律了,即使是T.T.F裡的能力者警察,他們也是受到法律限制的『超級英雄』。
若能力者是為惡的一方,那無法制裁也許尚是情有可原,但現今就連毫無縛雞之力的死胖子,都能用金錢和謊言操控政治法律來脫罪……
這他媽的算什麼啊!!
我忿忿的踹了一下輪胎。
我跟那名憤慨的少年說過,我們是警察,一旦法律無法定罪於一個人,我們就無法擅自判定那個人的對與錯。
真是這樣嗎?還是這只不過是做筆錄時對憤慨和感到不公之人的官方說詞?
對,我很渴望有超級英雄。我很想對那名少年這樣說,因為當法律都無法帶來公平時,我們就需要一個不畏懼眾人眼光、勇敢堅信自己心中正義的人,當然他也會因此變成眾矢之的。
我是超級英雄嗎?
從我小時候出生到現在,從麥哲倫洲一路到泰倫群島,我身上遭遇的爛事非常的多,我都挺過來了,我是我自己的超級英雄。
我成為警察,也是希望能幫助這座島變得更好,至少不要像麥哲倫洲一樣充滿著歧視和膚色主義。
所以綜合以上的論點,某方面我也是希望成為超級英雄的人吧。
無聊的沉思完後,我上車,繼續追捕行動。
我踩下油門加速。
就在這時,在我眼前不遠處出現了兩道像是人形的東西,當我在更靠近時,遠光車燈打在他們身上後我才發現原來是真的人。我下意識的踩下剎車,因為我就快以時速七十多公里的速度撞上他們了。
「老天!!」
「WOW!WOW!WOW!!!!」
刺耳的剎車聲隨著車子拖曳長達了三秒左右,我在剎車時我還差一點撞上山區的護欄,稍微撇了一下方向盤才勉強停在他們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面前,只差一咪咪就撞飛他們的那種距離。
「You’re son of bitch!!」我低下頭大聲罵了出來。
「WOW!WOW……」其中一名高大男子將護在前方的手放下,「殺小啦?!」
「唷!我才剛剛說可能會有便車可以搭,現在就有了,潮爽的。」另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是透過電子變聲器傳出來的,有些低沉,但講話內容似乎很屁。
我沉澱了一秒,氣憤的轟開車門,舉起槍大罵:「我我操!大半夜在山區馬路中間閒晃是怎樣?好基友手牽手散步談情說愛放閃嗎?!我靠!而且還是在我準備去抓飆車屁孩時冒出來真是他媽的又天殺的巧啊!What The Fuck!把手他媽的給我舉起來,兩個都是!舉起手來放在頭上!」
我喘氣,將槍對準他們,這瞬間我瞪大了我的雙眼。
「窩操……是條子。」高大男子故意壓低聲音對一旁的鎧甲男說。
「妳是,妳是那個時候的?」
「你們兩個,就是那兩個逃離七號碼頭的嫌犯?」
高大男子舉起造型特殊的黑色手槍對準我,我也將手槍對準他們,雙方一陣對峙,而鎧甲男則在一旁不為所動,一副想說些什麼的模樣。
正好啊!獵物直接上鉤了。
「把槍放下!」我準備呼叫我的同僚,「不准動!」
「等等!別回報!」鎧甲男大聲中斷我,害我連發話鈕都沒按下,他拉下了高大男的雙手,「軍火,不要開槍!我認識這警察!」
「你認識我?」高大男子的槍放下了,但我依舊對準他們。
「對,你跟我在南區時見過面,那時你幫我做筆錄。」鎧甲男脫下頭盔,將它丟在一旁,「莉莉,對吧?我記得你叫莉莉,我是唐德,唐德.雷根。」
「唐德?」我的手因為情緒稍微顫抖了一下,但沒有放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跟你也不熟,就算我認識你有什麼用?」
「我在拯救這座島上的社會。」唐德慢慢走了過來,「對,或許我跟妳還不熟,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在這邊被逮捕,特別是遇到妳!」
「拯救島上的社會?你瘋了嗎唐德?你是在挑戰法律!」
唐德似乎不畏懼我的槍口,緩緩地逼近我,他緊盯著我,眼中一反之前不成熟和幼稚,充滿某種下定決心後的堅毅。
就像故事中描述的、超級英雄的眼神。
我的槍口明明就離他僅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他卻仍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這樣的勇氣和他所帶來的壓迫感,我是頭一次感受。
「總比利用法律來做壞事好吧?」唐德反駁,「超級英雄是不畏懼世人眼光、努力堅信自己心中的正義會讓世界變得更好,這些不是妳說的嗎?」
「閉嘴,蹲下!」
「我們是人們心中希望的化身,正義的寄託,我們不只是屹立不搖的防風打火機,是燈塔!」唐德的語氣高漲,「妳明明就知道,法律早就被壞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警察的生命早就不足以掛齒了,不是嗎?」
瞬間,我的腦內閃過蘭絲、張黑龍、還有那時一直想幫好友報仇、卻落到被上級冷凍的我的身影。
「我們把張黑龍殺死了!我和軍火兩人,做到了法律和執法單位永遠做不到的事情!」唐德握著我的槍,頂在自己胸口,「我們解決了問題,從根本上!」
「戰勝恐懼,人人皆是英雄。」唐德閉上眼睛說,「妳明明也可以是超級英雄的莉莉!如果妳還是不相信,妳就開槍吧!」
死小鬼……
我的手指在蠢蠢欲動。
他的身影和蘭絲重疊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看到蘭絲在問我:「是執法者,還是孬種?!」
我把槍,放下,看著唐德的臉,此時他得意的笑了,一副屁孩樣,感覺像是戰勝了什麼一般。
根本,一樣嘛。
我舉起拳頭狠狠貓了唐德一拳,轉過他的身子並將他的雙手銬在身後,然後壓制在車頭上。
後方的高大男子一副要衝上來拼了的樣子,我連忙制止:「別!我只是想教教這個不成熟的屁孩一些事情。
「第一,超級英雄是不會隨便告訴陌生人他的真實身分的。」
「第二,警察是不能隨便亂開槍的,尤其是開槍打屁孩,那要寫很多報告。」
「第三,執法者或許不能挑戰法律,但『執刑者』或許可以。」
我將唐德押上車,揮揮手要名為軍火的高大男跟上。
「執刑者,Archon,喜歡我取的新名字嗎?超級英雄們?」我問唐德。
唐德抬起頭來,又是一副得意的笑容:「真是棒極了,可是請妳下次小力點行嗎?我可是超級英雄耶!事實上我可以告傷害。」
「我盡量。」我踩下油門,回報警方,「這裡是警員4128,失去嫌犯的蹤影,重複,失去嫌犯的蹤影!嫌犯似乎離開南十字區往西方移動。」
執刑者,代替法律和執法者們對社會中無法根除的罪犯進行制裁和刑罰,披著壞人的皮,做好人和超級英雄會做的事情,一群不畏懼世人眼光的傻蛋,遊走在正義與非法鋼索上的渺小火種。
很不錯的名子吧,蘭絲,我想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熱血又瘋狂的組織,它會代替你,將你想做、卻沒做到的事進行下去,我們會為此奮鬥,直到我、和這個組織內的所有人性命終結。
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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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akuCat 於 2014-11-21 18:12 編輯 ]